凌晨2点13分,一名30多岁的男子在韩国首尔江南区附近的商业街进行持刀行凶,造成2人受伤,一人身亡,三人面部均遭到不同程度的毁容。该男子系此前未被捕的随机杀人嫌疑人,目前已在夜间进行5次作案,受害人均为25-30岁左右的女性。
据报道,受害人为一名27岁的女性,在抵达医院进行救治前已失去生命体征,死因为多处刀伤导致失血过多。医院和警方根据受害人携带的相关证件信息,初步判断该死者疑似著名海归作家、摄影师女士。其余一男一女2名伤者已被送至医院接受治疗,目前一名伤者状态已稳定。
首尔江南第一广播公司消息称,警方目前暂时认为嫌疑人是单独犯罪,确切的犯罪事实正在调查中。警方正在搜查犯罪场所附近是否有其他受害者,并开展嫌疑人与受害者。据悉,犯罪嫌疑人有3次前科,此前曾因过失杀人被判处两年零九个月有期徒刑。
【资料图】
在此,警方再次提醒首尔江南区的各位市民,夜间行动时注意自身安全。
当金南俊把手中的月亮罐潦草的扔在皮质沙发上时,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或许这辈子他第一次这样粗暴又急切地对待这无比珍视的收藏品。,既是金南俊早已烂熟于心的名字,也是如今他只能隔着屏幕观看到的名字。指尖在听到消息的一瞬间开始发冷,他不知所措的使劲挠了挠已经不算长的头发:即便五分钟前刚刚结束连轴转,但彼时的身心俱疲在此刻早已无影无踪。金南俊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现在应该怎么做?如果凌晨的话经纪人还能短时间内接到电话吗?公司高管估计又会不满的冲他皱眉。
但是,她妈的无所谓了。还有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
不可能是真的,金南俊的手心在出冷汗。
不能是真的,绝不能。
他撑着沙发站起来去几步远外的桌上夺过手机,胸口发闷——他切身感受到了。瘫倒一般的坐在椅子上后,双手急切又胡乱地在米色短裤上搓了几下便开始寻找联系方式。妈的,自己的手还是在抖。金南俊突然理解了:她当初说的疼痛到极致就是失控。他现在感受到了,完完全全感受到了,以她的死亡为代价完美的感受到了。
“操!别抖!”金南俊在偌大的空房里焦躁的对自己无法准确执行大脑命令的双手吼了一句,失血过多…失去生命体征…毁容,镇静语气的新闻报道变成了此时的金南俊的紧箍咒。他的头痛又开始了,但是现在他顾不上去回到沙发上缓解疼痛。
不能是真的,不能。
“喂…哥。”等开口,金南俊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的像张布满褶皱的草纸。
“…啊??”
“疯了吗?金南俊你疯了吗?现在去医院?你难道不怕第二天的热搜和高管会有找你上门是吗?”经纪人的嗓子不比他滋润多少,从鼻音能听出来他苏醒的闹铃就是金南俊打过去的电话。“是,我知道她在你心里的重要性,但你应该明白:你是个公众人物,外面有几千几万双眼睛每时每刻都在盯着你,你的一举一动决定着你在他们的眼中还能活多久你明白吗?”金南俊扭头看着只挂着点点灯光的黑夜,越发感觉呼吸困难起来。“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哥,就当帮我个忙…别和公司说。”
“算了…和公司说也无所谓。到时候会不久还,反正…妈的,哥我真的要去医院。我现在话说不利索,但是,哥你知道,我没办法接受。”
他并非不怕繁琐的事后,也对热搜的常挂榜有一定的畏惧,但他心里深深的知道:很多时候,在人这短短几十年里,生死和继续活下去比这些屁事重要太多。
“我…智顥哥,我算求你了…”
半晌,直到金南俊的眼前开始模糊时,他听到手机听筒中传来了一声疲惫的叹息。
“五分钟之后下楼。”被叫智顥的经纪人说完便把电话扔在了桌上,他仰头望着被暖色台灯微微照亮的天花板,默默翻了个白眼才起身下床。
“妈的,”
“,你可千万别死。”金智顥抓了车钥匙和一件夹克外套后夺门而出。
离他五公里外的汉南公寓,金南俊的手机从脱力的手中滑落到地上。一并跟着手机滑落的,还有他望着漆黑窗外时那一忍再忍的泪水。
我们的故事,该从何讲起?
朴南胤自打上高中的第一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一个相同的土地上有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她一面觉得这是自己可遇不可求的福分,一面又深知自己与这上层世界无法逾越的鸿沟。她默默祈祷着,希望自己的老旧拖鞋不要在老师面前裂开,希望简陋的笔袋不要被同学嘲笑,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自己拙劣的首尔话。
希望自己的这三年,能无灾无祸的平静度过。
首尔江南区的外语高中,一个无数乡下人只可远观、有钱人当踏板的名牌国际高中。完全不需要进去细细的参观,仅仅是站在大门前看看那浅灰色充满设计感的教学楼和墙后的高大茂盛、叶子翠绿蕊满树的樱花树,就能得知这所学校的高级程度。首尔的三月还不算寒冷,云成为了遮光布,把亮到刺眼的太阳蒙的只剩一层柔光。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多起来,他们有说有笑的步入学校,走入教学楼。渐渐地,最后门外只剩下了拎着包在树下低头踱步的朴南胤。
她在害怕什么?又在犹豫着什么?
或许她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乡下人进城原来是这种感觉,朴南胤想。
“金南俊!给我快点!我告诉你要是我这次迟到了都怪你!”风又刮了起来,但这次随着风而来的不是嘈杂的欢声笑语,而是一声略带埋怨的疾跑。
“怪我?尚浩你自己起的晚还怪我?”
跟着这次疾跑而来的,还有一个跑的踉跄的少年。
“要不是我拽你,你早迟到了!”跟在尚浩身后的那少年看着面前人的后脑勺,咧咧嘴又补上一句。
花瓣轻薄但风有劲,无形的力量把枝丫吹得倾斜,也带下来了无数花瓣。薄薄的花瓣在这突如其来的风中被裹成了一阵春日的花雨,淡粉色花雨迎面吹来,袭的朴南胤扭头避闪不及,只得在踉跄了几步躲避了花瓣才转身。风把花雨刮向了即将步入这学府的三人,也吹起了朴南胤的齐耳短发。在略显凌乱的发丝中,她终于看清那被尚浩“冤枉”名为金南俊的人,而跑向学校大门的少年也在这一瞬中,直直迎上她的目光。
好巧,是和我长得一样的眼睛。朴南胤默默地想,不动声息的移开对视的目光。
“同学你快点啊!迟到是要扣分的!”
耳边突然响起这句话,朴南胤像听到了烟花的爆炸声一样。她再次望向那个叫金南俊的少年,在那双和她长得一样的眼睛中,她似是窥探到了自己未曾拥有的东西:朝气,那是独属于青春的朝气。朴南胤突然有些委屈,好像有什么人偷走了她本该在这个年纪拥有的活力和生命力。
金南俊和她说完那句话后跟着尚浩三步并两步的往大门的方向冲,不知道为何,他跑步的姿势有点滑稽,或许是因为他手长脚长吧。看着他跑向学校的背影,朴南胤的鼻子莫名有点酸。莫地,她无声的点头回应道,拎着包抬起步伐,跟着他们踩过的地一路小跑进了韩国首尔外语高中。
风再次吹起,带着三月的春意和樱花花瓣,将人生的故事翻开了第一页。
那青春的小果,也从此开始成长。
等金智顥开车一路冲到汉南公寓院大门口时,他看到了早就蹲在路边裹的像个粽子一样的金南俊。“上车。”他摇下车窗对金南俊发号施令,目送着他拖沓着帆布鞋钻进后座。“在首尔医院第二分院。”金智顥关上车窗,向左打了把方向盘让黑色奔驰飞离了汉南公寓院。
“南俊呐我也真是服气你,知道我脾气好就嚯嚯我。谁跟你一样,大半夜的看到条插播新闻就往医院赶,还把我连带着拽起来跟你一起去…”走过两个红绿灯后,金智顥的起床气让他心里升起了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滋味。“我说,你真的是…!”他转过身刚准备训斥这位让他不省心的艺人,但路灯掠影处,他瞥到金南俊帽子口罩间泛红的眼眶,让金智顥刚刚问责的底气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虽然他跟金南俊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和防弹少年团的其他成员一样,他也知道这个他素未谋面、叫的女生对金南俊来说是很重要的存在。
他曾听现在刚刚开始个人活动的郑号锡说过,和金南俊在学生时代就是好友,虽然之后因为一些事情淡了段时间,但是她一直是金南俊很好的朋友,甚至还在Big Hit最艰难的日子里给了他们很大的帮助。不过究竟是什么帮助,他们却很少提过,至少他并不知道。
所以某种程度上,他也挺感谢的,毕竟如果当年少了她的帮助,恐怕Big Hit解散后,自己到现在还是个无业游民。
所以,至少听到几分钟前金南俊那稀里糊涂的话语逻辑,即便他更相信新闻的报道,金智顥也并不希望她真的就这样死了。因为在这个操蛋的国家,在这个吃人的圈子里,学生时代的真挚友谊就如同救命稻草般弥足珍贵又脆弱不堪。
“…哥你知道吗?她和我很像。”沉默的奔驰在飞跃第三个路口时,金南俊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黑夜,似是自言自语。
“真的…真的很像…”他攥紧了手中的手机,喃喃道。
“有时候我觉得,她就是日山的第二个我。”
“家乡相同,生日相同,爱好相同。唯二不同的,就是性别和人生经历。”
“她转到首尔外高前,没过过生日。所以高二那年班里老师同学给我们两个搞的生日祝福,是她的第一个生日…”
“那你其实算,喜欢吧?”去他妈经纪人的职业操守,金智顥想,现在没什么比转移金南俊的情绪关注点和话题更重要的。“……我不知道。”
“我说不清对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金南俊低着头,干涩的开口回答金智顥。
他没说谎,金智顥听出来了,所以他也没必要继续追问了。而金南俊自己也心知肚明。
偶像是贩卖青春和人生的职业,从职业操守讲,金南俊作为一个与公司签约合同的偶像不能有私心喜欢他人;身为一个需要时常用感性和抽象思想的人,金南俊在看待与朴南胤的关系上永远蒙了层雾。他们之间似乎比金南俊和崔尚浩之间这种朋友要更特别一些:试想一下,一个从出生年月日到喜欢的食物书籍都和自己如此相同的人,本身就是容易吸引注意的存在。更何况成为了如此亲近又交心的朋友呢?
年少时惊艳的一秒钟、不纠结后果的小放纵、美好又稚嫩的关系、往往就是感情绽放的小小契机。金南俊至今都觉得,在经历了十余年的摸爬滚打、拌嘴断往来和各种艰难困苦后,能一直与朴南胤成为朋友到现在,实在是很幸运概率又极小的事。
可青春是初春的早花,也是青涩的小果。少年是未成熟的,少年时期的感情往往是无疾而终的,而那小果也只会是成为记忆装饰品般的涩果。涩果是没有好味道的,就像很多青春不止是独属于少年的无忧无虑和快乐,少年的金南俊以批判者姿态面对着这身处的世界,少年的朴南胤以经历者心态默默适应这身处的世界。他们不谋而合,他们热血又稚嫩,完全不同又出奇的相似。就如同那时世界上无数的少年们一样,他们面对世界、接触世界、反抗世界,最终融入这世界。而彼时的涩果,最终也成为了泛黄回忆中的一个小小篇章。
金南俊身上的东西太重了,他怕有一天她会因为自己也被压垮。
他也怕自己,有一天要失去这仅存的关系。
手机突然像夺命铃一样猛地响起,毫不留情地切断了脑中的回忆和幻想以及身处的现实。金南俊低头看着那没有备注的数字号码,手又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喂?”
“您好,请问是金南贤先生吗?”
金南贤?又有摁错电话号码的?金南俊皱了皱眉准备挂掉。可突然,尘封在青涩岁月中的回忆像枪前刺刀般扎穿了他的心脏和左肺。“要是你以后成了我的第一联系人,你这个大明星就叫金南贤好了!”记忆中的那个声音少有的带着活力说出了这句话 。他的脊背开始不受控制的发凉出汗,昔日的玩笑如今成为了一把早已上膛的枪,杀死了现在充斥着不安的自己。
他感觉自己又要喘不上气了。
“是…是我。”挣扎了几个来回,他用颤抖的声线回答。
金智顥听到金南俊的回答,默默握紧方向盘又踩了脚油门。
“您好金先生,我们怀着悲痛的心情通知您,根据警方和医院初步的信息判断得知,您的亲人朴南胤女士于今日凌晨2时19分在首尔医院第二分院死亡。”
“由于三位受害者的面容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难以辨别,所以我们依照朴南胤女士手机中的第一联系人寻找到了您,请金先生您来一趟首尔医院第二分院,辨别一下死者,是否为朴南胤女士。”
午休时,当金南俊把一个蓝色发绳放在自己手里时,朴南胤在一瞬间觉得他的记性既不错又不怎么样。
“南俊大哥,我是短头发,短头发好吗?你送我发绳?我这头发又扎不起来?”她嘴上说着还不解气,索性左手一把抓住后脑的头发握成一捆爆炸状的黑色细稻草以做示意,吓得金南俊连忙拽下来她的手。“不是,不是不是你听我说,这是那次咱们一起出去玩,你在江南区南边那个艺术街上一直盯着的发绳…”朴南胤听见他的话,抬眼看着他开始嘟嘟囔囔着挠头。“我当时就觉得你应该…应该喜欢这个,所以就买了这个当你的生日礼物…”磕磕巴巴说到最后,金南俊推了推黑框眼镜咳了一声。
“就忘了,你是短头发…”他转过头有些尴尬的挠挠脸,却没看见朴南胤呆愣的表情。
这个答案超出了朴南胤的预期,这是她不曾奢求的关心。不论是在日山的乡下学校还是转学到首尔外高,这是她自上学以来第一次收到礼物,还是因为“自己喜欢”这个理由而收到的生日礼物。放着发绳的手开始慢慢蜷缩,最后紧紧地握住这对她来说无比珍贵的礼物。“谢谢你,南俊同学。”她看着金南俊转过头,扬起嘴角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前。
“谢谢你的送我的生日礼物,我真的…很喜欢。”
朴南胤看见金南俊笑了,那脸庞的左边浮现出一个酒窝。她也笑了起来,右边的脸颊也浮现出一个明显的酒窝。初秋的风凉爽宜人,长势越过学校围墙樱花树落了花瓣后,枝桠上就只剩深绿色的叶。树叶碰撞独有的沙沙声在操场边响起,温暖的阳光沐浴半岛南方的大地,照亮了坐在台阶上的二人的笑容,也照亮着首尔外高所有人此刻的年华。
朴南胤举起发绳,将上方蔚蓝画布中的太阳和白色云朵套在手中细细的深蓝色小圈中,仿佛这样就圈住了她想要的小小世界。
“我会一直一直戴着这个的,即便我不留长发我也会带着这个发绳的。”
“这是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所以我一定会珍惜它的。”朴南胤注视着戴在手腕上的深蓝色发绳,笑的眯起了眼睛:这是她转学到首尔外语高中以来最高兴的一天。“就像我会一直珍惜你一样,金南俊同学。”回应她的,是阳光下,金南俊的酒窝微笑。
从那一刻起,朴南胤青春中的那颗涩果,便与金南俊钩在了一起。
金智顥现在有点崩溃。
让他崩溃的原因是因为金南俊崩溃了。
那通电话的内容,他就算凭借着直觉也大致能猜到是什么内容。死了或许已经是定局了,而现在金南俊在承受个某个必须见到她的理由的同时,自己也违反了数次公司的规定。如果真的是这样,首当其冲接受不了的绝对是金南俊,而第二个大概就是金智顥自己。有些烦躁,他咬牙捏紧手中的方向盘,来不及乃是人生最痛苦的遗憾之一。还有三百米就要到医院了,他只能祈祷有奇迹发生。即便不是死人复活,也至少让现在坐在后座身上,这个背着大韩民国审视目光的男人稍微好受点。
左转,直走,向右打一把稳稳倒车入库。奔驰车里的空气满是浓郁的悲伤,金智顥默默转头注视着流泪到发抖的金南俊,于心不忍的感觉又增加了几分。“南俊呐…”他反复深深吸气又吐气,可就是找不到任何措辞说些什么。“南俊呐…”他又叫了一遍,“南俊呐,到了。”金智顥看见后座的人慢慢直起身子,脸上满是泪水纵横的痕迹。他叹了口气,打开手边的盒子拿出口罩和拆开的湿巾递给金南俊:“就当是最后一面吧。”现在他舌尖发涩,什么安慰的漂亮话都说不出来。
“智顥哥…我错了。”金南俊没有接过他手中的东西,只是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泪后便戴上帽子下了车。
金智顥迅速跟着他的动作也下了车: “什么?”
“我错了,我以为我不喜欢朴南胤的…”他稳住自己站定后,转头看向金智顥。那双眼睛此刻眼尾泛红睫毛沾泪,眼眸里有着一股厚重的浪,那浪先是拍碎了金南俊对朴南胤的感情前阻碍的高墙,然后强迫着他正视自己对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最后把那一丝丝的希冀拍碎殆尽,只剩过于残酷和痛心的现实和不得不要面对的永久别离。
他突然觉得,自己和朴南胤或许都是胆小的刺猬。或许他们都心知肚明这源于青涩岁月的爱,或许他们还有可能正视对彼此的感情,或许他们还可以…
但是没有了。
现在什么可能都没有了。
如果不是金智顥眼疾手快抓住了他,金南俊在看到那在太平间中安静躺着的人时已经瘫软在地上了。灰色的衣服已经被她的血染成脏兮兮的深棕色,连头发都变成了一缕缕。工作人员说因为毁容严重,所以将面容暂时遮了起来。这么多年在国外,她长高了,也瘦了——金南俊已经快认不出她了。太平间的工作人员把装在防水袋里的证件递给了金南俊以让他辨别,可他的脑袋发懵,只是看到证件照上一个模糊的笑容就又感觉喘不过气来。胸口实在是太疼了,疼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金智顥揽住他的肩膀抱住他,自己也不忍心再看那躺在隔间里逝去的人。
隔着泪水,他看着她还没来得及清理的小臂,上面的刀口触目惊心,凝固的痕迹像焦油一般滚烫的糊在了他的心上。还是和以前一样细手腕,金南俊想,如果她的手上还戴着那个自己送的深蓝色发绳,恐怕自己现在真的要伤心欲绝到昏死过去了。
但是没有,她的手腕上没有那发绳。
等等。
那个深蓝色的发绳。
为什么她手腕上没有那个深蓝色的发绳?
金南俊的心脏突然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跳的他胸口再次发痛。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洪水般的悲伤,而是为微光般的希望。他慌忙地解锁手机,打开INS滚瓜烂熟的搜索朴南胤的社交账号开始不断翻开:摄影展、机场、作品发布会、交流会,只要有她的身影就有着那深蓝色的细细绳子。而账号最后一天的动态,停在了几小时前她身在仁川机场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朴南胤背对镜头,伸出左手朝着机场外的方向挥手,而那跟深蓝色的发绳就静静地戴在她的手上不曾离开。
“不是。”咔哒一声,金南俊合上了手机,看向拿着防水袋的工作人员。
“她不是我的朴南胤。”
朴南胤在病房门口看到金南俊的时候,脑子是发懵的。
“你醒了。” “你怎么在这儿?”两个人异口同声说了此刻自己最想说的话,在沉默了片刻后又看着彼此突然笑了出来。门口站着金智顥,朴南胤在床上笑他们二人许久未见却依旧不减的默契,而金南俊在她身边笑自己无比庆幸出现的奇迹。
“你先说,我这个…不方便。”她指了指自己脸上缝合的伤口和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示意,后者点点头,搬着病房里的椅子坐到了她的床边。看到金南俊红到不正常的眼眶和不断摩挲手机的食指,朴南胤心里一沉:按照自己麻醉刚醒他就到了的速度推测,那么他很有可能在自己醒来前就已经在医院了。又或者是最差的情况——自己出事之后刚被送到医院时,金南俊就已经知道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估计他已经大哭一场了。
金南俊清了清嗓子:“…发绳。”
“嗯?”她愣了一下,随后了然于心的伸出左手,“哦哦…哦…答应的,一直戴。”麻药过劲儿后,她脸上的伤口实在是太疼了,完整的一句话也只好缩成几个字来说。金南俊就坐在她床边直直的看着她,两个小时前他听医生说,朴南胤的脸上两长一短三处伤,缝了将近十五针,如果不是反应迅速用胳膊护住了脸,恐怕眼睛就要遭殃了。“疼不疼。”他看着朴南胤脸上厚厚的绷带和纱布眉头紧锁,仿佛自己也体会到了她的切肤之痛。朴南胤只是摇摇头,含糊地说了“麻药”二字作为最终回复。
金南俊看着自己重要的人“死而复生”,心里默默开始打起了一个小算盘。“算了…你先别说话了,就用点头摇头回应我吧。”
“唔。”朴南胤点点头,但是眼睛却瞥向另一边不再看他。
“你认识那个拿着你证件的人吗?”她以摇头回应。
“她是抢了你的东西吗?”她以点头回应。
“之后还要回美国吗?”她以点头回应。
“会在首尔待多久?”朴南胤思考片刻,最后用耸肩回应了他。
“我可以成为你的恋人吗?”
她先是不假思索地点头,随后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金南俊。那一刻,横跨十年时间中,他们之间那无形的东西被打碎了。金南俊看着朴南胤错愕中夹带着惊喜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赌对了。
几年前,金南俊在欧洲偶然间参观了一次名为“涩果”的主题摄影展。那是一位来自印尼叫莎拉的摄影师,她认为所有人的青春年华中都有着不同形式的遗憾,如同一颗没既不甜蜜也不美丽的果实,而她将这样的遗憾称为人生当中的“涩果”。“涩果”顾名思义,是不成熟的果实,是有开始但没有圆满结束的果实,还是本可以变得甜美但最终停在青涩岁月的时间。那时金南俊站在一张巨大的照片前,上面是躲在湿漉漉森林中嬉戏的东南亚少年少女们,他突然想到了多年以前班上老师同学给自己和朴南胤一起庆生的日子。
一个在林中一个在学校,一边是庆生一边是玩耍。不同的事情、不同的经历和相仿的年龄,却能意外感触到同样的记忆。不知为何,金南俊望着照片中孩子们的笑脸和湿到打绺的头发突然热泪盈眶。
金南俊的涩果是朴南胤,而朴南胤的涩果是金南俊。
“天亮了。”朴南胤戳了戳金南俊的肩膀让他向窗外看。金南俊抬起头,看到白色窗帘后的蒙蒙光亮点了点头。朴南胤看着他的脸庞,伸出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还有些泛红的眼尾。“让你担心了,哭的这么厉害…” “没事,都过去了。”金南俊轻轻捉住他的指尖握在手心里,回想起了那个晚上朴南胤向自己毫无保留哭诉的夜晚。
“不怕了,不怕了。”他让朴南胤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安抚道。
窗外的阳光越发灿烂,今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金南俊想。
不用再躲了,也不用再怕了。你终于回来了,而我也不会再逃避。我们都已长大,但那刻在记忆中的青春却未曾改变分毫。而那至今留在我们心中的小小涩果,在往后的人生岁月中也终于可以再次沐浴阳光迎着雨露,变得成熟,变得不再酸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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